“这……”
好问题,荔知也想知。
那鬼鬼祟祟之人并非武功,甚至还没她跑得快,为什么秋殿闹了这么多年的鬼,竟然没有一人拿他,拆穿他的真面目
她转移话题:“公公夜现在此,可是皇上那里有什么需要”
善的态度比平时更好。
“去诏狱一趟,有几件事要办。”他说,“荔正没有其他事的话,还是勿要在上逗留了。”
斗篷怪人早就没影儿,荔知自知这次打草惊鬼,再追也没用了。
她从善如,告退后回到秋殿。
秋殿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荔知站在主殿的卧室里,向鹿窈报告今夜发生的事。
鹿窈坐在罗汉床上,上披着梅给的外衣,似乎比上次见到更消瘦了。
她的嘴苍白没有血,像安静的娃娃一样听着荔知的话。
“……所以,”她说,“的确是有人在装神鬼,但你没有抓到此人。”
“昭仪放心,今晚之后,婢心已有追查的线索。”荔知说,“昭仪脸如此苍白,可是为此担惊受怕”
“心有事,总是睡不好。”鹿窈的声音也是虚弱的,有莫名的沉寂。
上次见面时,荔知虽然觉得她还未恢复,但神却是充沛的。
此时她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自见面起,鹿窈一声荔姊姊都没有叫。
她总是说,“你”。
这个你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没有任何特殊之。
荔知试探着说:“昭仪心烦忧,若是愿意,可以对婢倾述。婢说不定会有办法。”
鹿窈叹了气,望向床上矮桌上的一枚编了一半的如意结压襟。
“这压襟是我编了小半个月的,可是不知怎的打了死结,再也编不去了。”
“昭仪不如让婢试试”
“你来吧。”
鹿窈后,荔知走到罗汉床前,拿起几乎已经快编完的如意结压襟,很快就找到了打结的地方。
虽说她不怎么会编,但拆比编容易多了。
她聚会神地拆解着打结的如意结,祈祷着自己的荷包不要有重再来的机会。
拆着拆着,荔知忽然觉得不对。
鹿窈说不知怎的打了结,可她手的如意结,分明是由好几个死结连在一起。如果只是无意,会结这么死的扣吗
就在她起疑的同时,鹿窈了床。
鞋就在床,她却略过鞋,光着脚走在地上。
“我说过了,只有你我的时候,不必自称婢。”鹿窈的声音像游魂一般飘渺微弱,“你总是对我自称婢,只有少数几次,你自称‘我’……我真的很兴。”
“后里,除了你,我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我以为只有你不会伤害我,因为只有你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伸援手。”她说,“……我真傻。”
“……昭仪。”
荔知的咙了,却说不更多的话。
她的手里握着打了死结的如意结,鹿窈的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何时现的小刀。
匕首尖,抵着荔知的小腹。
“荔姊姊,”她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傻”
她知为什么如意结上有那么多的死结了。
“皇上告诉你了。”荔知说。
“你瞒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很得意”鹿窈轻声。
“……我从未这么想过。”
“这枚如意结,”鹿窈说,“是我在七夕宴前为你编的。”
如意结上每一颗珠,都是她着大肚,亲自到尚服局挑选的。
她曾虔诚地跪在窗前谢上天,在冰冷而可怕的里,有一个像家姊姊般的人愿意对她好。
这不眠不休的数日,她在房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有时候,她梦见自己回了家,荔知千里迢迢前来拜访客,她拉着荔知的手,自豪地带她巡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有的时候,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虫,或者是一只蚂蚁,看见荔知正在和皇帝赏画。
她听见荔知在和皇帝说:
“……这个安县经学博士的女儿容姿端丽,皇上以为如何”
皇上不辨喜怒,带着无法琢磨的微笑,端详着画的她,半晌后,:
“不错。”
就像他画不着寸缕的自己,看着画作称赞一样。
不错。
短短两个字,如泰山压一般压在她的上。
还有的时候,她明明梦到自己回到了家,但是第二日,迎她的车就停在了自家门前。
她哭着,喊着,看着爹娘被推倒在地,而她被地了车。
画面接着旋转,她跪在了静兰阁,怡贵妃的女正在狠狠地掌掴着她。怡贵妃说,罪不及家人,要杀她一个。
然后,荔知站了来。
别救我了。她在心里说。
与其事后知真相,不如就死在这里的好。
梦境终究是梦境。
梦醒之后,她不得不直面血淋淋的真相,并且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我问你……”鹿窈咬的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她的疑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她
午夜梦回,大病未愈的她生生呕鲜血。
淅淅沥沥滴在床上的鲜血不足写清她心百分之一的愤怒和痛苦。
荔知双手握,手里的如意结几乎嵌她的掌心。
那些缀在如意结穗上的小琉璃,有的是小兔,有的是小鹿,还间或着荔枝等五颜六的果。荔知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鹿窈在编织这个如意结时候的心。
“回答我!”鹿窈厉声促。
“因为……”荔知咙哑,“你是所有画像里,看起来最大的一个。”
她的回答超了鹿窈的预料。
鹿窈如何设想,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只有这样的答案,才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鹿窈一动不动,就连的泪光好像都凝固了。
殿落针可闻,唯有烛火在无声的闪动。
荔知已经好所有的打算。
她不值得被鹿窈原谅。
因为就在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全心忏悔,而是在角余光注意着鹿窈手的小刀。
如果鹿窈当真要杀她,她只能夺刀还击。
她也要像谢慎从欺负鹿窈一样,欺负鹿窈年纪尚小,虚弱,夺走她报仇的最后一丝希望。
多么可耻,多么可恨。
然而,鹿窈放了小刀。
小刀从她无力的手坠落,像晴天里突然降落的一滴雨,清脆地砸在光的地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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