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顺利了不少,荔知顺手在路上抓起一把黄泥,在脸上抹了又抹。两人在日上三竿的时候,终于看见放队伍的旗帜。
甄迢看见全须全尾的谢兰胥,难以置信又有一丝庆幸,死里逃生的皇孙很快被请了车,而荔知——因为擅自离队,她面临的是三十鞭惩罚。
在决定跟着谢兰胥回到队伍的时候,她就已经好了受罚的心理准备。
三十鞭而已,她还不会因此被打倒。
“啪!”
郑恭扬起的鞭,重重打在趴着的荔知上。
荔知咬牙关,一声不吭。
荔家人因为嫌丢脸,早就躲得老远,生怕被人知当众受刑的是他们荔家的女儿。荔知的庶妹荔香倒是挤在围观人群里,一张脸皱得像浸后晒的纸。
鞭每一次落,都伴随着后背开绽的剧痛。痛到极致,公开受刑的屈辱倒也算不上什么了。
“我看你骨很嘛,如果你能忍到最后都不声,一会我就多给你一个馒。”郑恭笑。
比起她的双生姊妹死前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和绝望,仅仅是鞭打和议论……本算不得什么。
荔知挣扎着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扣住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好像这样就得到了无限的力量。冷汗从她额和鼻尖一滴一滴掉落,将她面前的黄土也洇了颜。
鞭带着凛冬的寒气绽开血,像是有千万冻过的银针钻她的。
痛吗怕吗
她甚至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血,有什么资格到害怕
最后一鞭落到她上,破空之声飞去很远。手执鞭的郑恭也了一脸的汗,他依言拿来一个馒,像喂狗那样扔到了荔知面前。
没有人来扶她。她也不需要。
荔知用发抖的手撑着坐了起来,捡过地上那个沾满灰尘的馒,用上还算净的布料,颤抖着去上面的脏东西。
背上的衣被血和伤粘连在一起,冷风一,开绽的伤得像是火烧一样。
荔知不在乎。
她在乎的,早就永远离她而去了。
孤零零地漂浮在人世间,那才是真正的无间地狱。
她握着馊臭的馒,低声笑了起来。
……
三千里刑,不会因为谁受了鞭挞就停脚步。
荔知一冷汗,重脚轻地跟着放队伍继续赶路。郑恭在后不留地促,鞭挥得噼啪作响。荔知视他为无,保持着不落队的速度走在最后。
车的四角铃铛在风唱着哀歌,踢踢踏踏的蹄声作着伴奏,那面织满梅兰竹的锦帘,始终没有拉开。
傍晚时分,放队伍停来驻扎休息。
荔知拿着自己白天多挣的那一个馒,一如既往地去往车。
她像往常那般敲了敲车,过了一会,锦帘从里拂开。谢兰胥看着她递上的馒,神复杂。
“……为什么还要送来”
荔知明白他在指那日她无意撞见的事,她小心节省来的粮,却被他拿来喂狗。若是旁人,即便没有结仇,也不会再好心当驴肝肺的事了。
可是荔知不在意。
因为她心有愧,这愧疚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
“既然给了,怎么置都是殿的事。”荔知毫无芥地笑,“只要殿没有受饿,你把馒给谁吃都无所谓。”
风从山谷上来,满大地陷的伤。树林里的叶片簌簌地响着,从远到近的呼啸着,垂的夜幕显得更加孤寂。
谢兰胥看着从她后背扩散到肩膀的血迹,那些斑斑的鲜红,让他想起越是受尽苦楚,越是生机盎然的寒梅。
一个人有没有受辱,取决于心有没有磨折。
在她受刑的时候,他在车厢里听见无数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她的。
他罕见地到困惑。
困惑一个数月前还养尊优的名门之女,卷艰难时运备受折磨,不仅没有沦落枯槁,反而爆发令人惊叹的韧和不屈。
“……为什么”他问。
银月动的光辉之,满溢着幽哀的神意。
青黑的树林了几团飘渺的月光,少女在车仰看他,故意用黄土遮掩过的面庞上有两颜稍浅的线,从雾蒙蒙的双一直延伸到消瘦的。
他不禁看怔了。
少女在月光微微笑了起来,那双雾蒙蒙的双,像是云破日后宝光璀璨的湖面。
“我说倾慕殿,”她,“殿信么”
作者有话说:
女主:让我康康谁会信
距离受到鞭挞已经过去三日,荔知背上的伤却还在渗血。
好不容易好的伤,一汗就又被泡烂。为人,想要休息养伤那是不可能的事,放路上没有大夫,想从役人手里要到伤药更是天方夜谭。
荔知只能回忆以前看过的杂书,从荒野采来一叫狗牙的植,趁夜间休息的时候,嚼烂了再抹在伤上。
这草虽是漫山遍野的野草,却有止血养伤的作用。荔知当初曾在一本游记里读过这草,著者在游山途遭遇野兽,逃生后正是用这野草捣碎了厚厚敷在伤上。
幸运的是她找对了东西,几日后,她的伤已经结痂。
这天晚间,人们在一荒野上驻扎休息。
荔知一如既往地从怀里拿路上薅的狗牙放。又涩又苦的草封闭了少女的面表,好不容易嚼完,她忍着恶心把草糊糊吐在手心。
总不能在大广众脱衣服上药,好在荔知知这里的唯一一个遮挡——车。
用车隔绝他人视线后,荔知再脱衣服,将草糊糊涂抹在背上的伤。因为没有人帮忙,往往她上完药,一炷香时间就过去了。
多亏了车里皇孙的名,尽知荔知在车后脱衣上药,还是没有人和役人敢来扰。
至于皇孙本人——荔知相信他对车外的光没有兴趣。
她上好药,重新整理好衣裳,离开之前,她敲了敲车。
她拿着粮在车厢外等了许久,帘才被揭开。
谢兰胥脸比往常更加虚弱,额和鼻尖都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抿着嘴,似乎正在忍受某痛苦。
“殿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荔知立即问。
谢兰胥摇了摇,哑声:“没事……”
荔知却尖地捕捉到他的右僵,动作奇怪。
只略加一想荔知便明白了病灶所在——虽说步行三千里是酷刑,但是三千里都呆在车上,同样也算不上什么轻松差事。
她稍加犹豫,试探着住他的右。
第一次接男,荔知心里多少有些难堪,她尽力克制着面上的表,却控制不住慢慢发烧的耳廓。如果谢兰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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