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号：36.心事

    外面着雨，淅沥的雨声滴滴答答打在窗棂，小男孩在夏夜的暑意苏醒。

    他睁开睛，一张熟睡的脸近在前。

    午夜，屋里一片昏黑，只有窗外投来些许远层楼的光线，门外不断传来若有似无的人声，嘈吵不停让人心烦意。他了睛，想床去看看又害怕，小手搭上前人的胳膊轻轻摇晃：。

    摇了好一会儿，那家伙还是没心没肺地酣睡，他只得壮起胆，撅着从草席上爬床，在昏暗晃悠到了房间门边。

    隔就是父母的房间，此刻客厅也没开灯，只有一束掌宽的光芒从父母房间的门倾泻，照在客厅地板上，时黯时亮闪闪烁烁，是电视机的光。

    可是电视机的声音并不是这一片嘈杂的主旋律，这其不时响起的男女争执才是之前让人到烦闷缘由，不需要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哪怕单单只是听，也能品一随时爆发的火药味，那吊着一绞索，一步行差踏错就会扼的窒息。

    妈妈男孩没敢走去，只是站在门边，站在那光束旁的影里，小声呼唤。

    可是他细如蚊蚋的声音被屋的声响淹没。

    然后地面光线里的两个人影你来我往，仿佛一影戏。

    姜盛超你有良心吗？对，你厉害，你厉害你跟别人生个孩还敢给我带回来，我钟静心就他妈好欺负是吧？你跟别人的儿我还要帮着养？！我只要求你对我们母女俩好一，结果呢？结果你有为我们好好打算过吗？一句男人的尊严你就敢跟昌叔甩脸，五年了，昌叔关照我们五年了，这单一断你让我们个月的钱怎么还得上

    你小声一行不行！孩还在隔睡着，你想让谁听见？男人压抑着怒火低低呵斥。

    女人笑的声音和哭一般：你怕谁听见？啊？你怕你那宝贝儿听见？你怕姜澈知他本就不是我的孩，是你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野？姜盛超，你这么有你怎么不去告诉他我每次听你和别人的孩叫我妈妈你觉得我好受吗？！

    你不要动不动就翻旧账！这是一码事吗？当初不也是你答应把他留来的，现在你还抱怨这些什么？万一让阿澈听到他怎么想？

    我又不是他妈妈我他怎么想！错的是你又不是我！

    男孩缩在角落里的躯微不可察地打着颤，他还小，很多话他听得并不太明白，但有那么反反复复调的一两句，他还是听懂了。

    午夜电视机的幽暗光亮很冰冷，冷得刺骨，冷到他攥的小拳只是不小心了一个边角在那光束里，他都惊惧地瑟缩回来。

    他退回到全然的黑暗里，扶着自己和房间的门，小心翼翼爬回床上，安静地盖好毯，闭上睛睡觉，连呼都不敢发声音。

    可是还是有的，呼一定会有声音。所以他掀起毯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哪怕很快就了汗，他还是觉得不够，脆屏住了呼。一秒，两秒，三秒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唔一声女孩的嘤咛，他上的薄毯被扯了来，阿澈不要抢被。

    他得以重新呼，哪怕原本就可以。

    小男孩揪着毯的边缘，边的女孩不知是不是因为甫先受了凉，于是朝他靠近，手臂搁在了他肩膀，连带着脚也搭了上。

    小男孩犹豫了好半晌，颤巍巍地蜷缩怀里，然后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天际显一片鱼肚白，他终于沉沉睡去。

    呼姜澈猛地掀开被，从梦惊醒。

    冬日清晨5:43，天都还没亮，宿舍里鼾声此起彼伏，窗外一片黑黝黝的暗。

    姜澈坐了起来，抬手了脸，再埋手心呼了一气。

    准确来说，那不是梦，是回忆。

    从他记事以来，那一幕就铭刻在脑海里，可是他谁也没有说，也没有谁可以说。

    唯一那个曾经让他可以吐心事的那个人，他并不想让她知。

    很可笑，他抱有一丝无谓的奢望，只要她不知这件事一天，他就依然会以与她有纯粹血缘关系的弟弟份存在一天，他就不是那个小三与她父亲的私生，甚至他只要假装不知，他还有资格可以对钟静心叫一声妈妈。

    姜澈放手，黑暗的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寡淡。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会又想起了这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害怕过了。一个人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久到麻木，久到他的独立自我都已经成为了习惯，结果还是摆脱不了。

    嘁，血缘，就是摆脱不了。

    一连四五天，钟灵都没有和弟弟联系。

    钟静心把工作搬到了病房里，舅妈也时不时来凑闹，还有阿姨、小表弟，更别说在母亲回来后前来探望的陌生人更多了，钟灵一天到晚被人围得团团转，心俱疲。

    这只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姜澈。

    钟静心那天并没有把话说全，她看起来很不想提这件事，怕及母亲伤心事，钟灵也不方便再提，只是钟静心答应她，等她们母女俩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再促膝谈一次。

    所以她现在是云里雾里的状态，她原以为对弟弟无的母亲，突然成了替轨丈夫养育私生的圣母。她从小认知里的亲弟弟，突然成了父亲和别人的私生，更为姜盛超的渣男记录添上了愈加墨重彩的一笔。

    她该恨姜澈吗？毕竟他的母亲破坏了她的家，甚至从钟静心隐隐约约透的话里钟灵才知，姜盛超在钟灵十二岁那年轨的那个女人，和姜澈的母亲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她破坏了她们家不只一次，还卷土重来。

    钟灵猛然意识到那时候姜澈为什么替姜盛超撒谎了，也明白了妈妈说看到姜澈就会想起那个恶心男人的脸真正的原因。更明白了，她以为和自己一定是统一战线的弟弟，最后毅然决然选择跟父亲离开的缘由。

    他一定早就知，他一早就决定好了自己要站在哪一边。

    只有她不知，全家人只有她被蒙在鼓里，这觉真的很恶心，堵得慌。

    周三，钟灵院。

    院那天她还特地发了朋友圈，不到一小时就有几十个赞，还有一儿的亲友祝福，可独独就是没有他的。

    灵灵，走了啊，别玩手机了。司机已经把行李放了后备箱，钟静心站在车边叫她。

    钟灵抬看了一住院楼，忽然心里空落落的。

    她知为什么，很难受，却不愿妥协。

    这是本来就不能碰的禁忌关系，止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她钟灵想要的都有，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是么？

    就当了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