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位五爷就不同了。
不过是个小小蓉城里的角儿,放在外面略有名气罢了,也没什么有本事的靠山,他还不跟玩似的?!
若不杀儆猴,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太君还有什么脸面?
猫猫狗狗都要骑到他们上拉屎撒啦!
老大脸上泛了红,涌一类似恼羞成怒的绪来,搁在桌边的拳也了。
但他很快调整好,又用那副一直以来的憨厚神慢慢:“我倒是想,可惜人家不稀罕。”
“你!”
五爷蹭的站起来,气得睛都直了。
良久,他怒极反笑,“好好好,我今儿算是瞧明白你了,我替我爹不值,替二哥三哥不值!”
听他提到二爷三爷,老大骤然变。
他像夹到尾的猫似的从凳上弹起来,先扑到窗边往看了看,然后才蹑手蹑脚走回来,压低声音拼命:
“你疯啦!这个时候还敢提他们!不知现在日本人满大街的抓□□余孽吗?”
有人说南边的秦家通共,所以在上次举行宴会时和赴宴的鬼官们同归于尽了。
也有人说,是□□潜想要伏击日本人,结果不小心暴,闹得不可收拾……
但无论如何,因为二爷三爷之前就和秦家往来甚密,如今又落不明,连带着整个门也成了重监视对象。
打从前几天开始,戏园附近就潜伏了特务和鬼兵,五爷他们几个重要角,走到哪都有人跟着,本不了城了。
五爷满面嘲讽,“你不提他们。”
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老五!”
“你唱戏人家不稀罕,”五爷手在门把手上,也不回的讥讽,“但没准若想去狗的话,人家也不缺那条狗链!”
“你!”
老大又羞又气,拍案而起。
一开门,五爷就发现外面走廊上挨挨挤挤站满了人,见他来,都齐刷刷望过来。
五爷冷着脸:“怎么,你们也想给日本人唱戏?”
五爷生得俊俏,待人也和气,素日大家都不大怕他。
可今儿才发现,这人压着一腔怒火时,两只睛几乎要迸火星来,竟也十分怕人。
竟叫人,竟叫人不敢直视了。
众人忽地低去。
五爷嗤笑几声,抬要走。
“五爷……”
后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老话说的好,胳膊拧不过大,咱们哪儿能跟日本人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话音未落,众人便纷纷附和起来,七嘴八:
“是呀,军队都打不过日本人呢……”
“得罪了他们,咱们还能有好日过?”
“说的是呀,咱们好不容易在蓉城过两年安生日,难不成也跟那些难民似的,四逃荒去?”
“我可不乐意……”
“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放着好日不过图什么呀?听说那些日本人也不全是坏,到了那些地方,还给老人发白米,给孩发糖呢。要是咱们能把他们哄顺心了,一兴了,少造杀孽,不也是积德行善的事吗?”
“就是就是……”
听着背后传来的这些话,五爷一颗心渐渐坠了去,像掉冰窟窿似的,一变凉。
戏班的成员要么是父亲生前在世时收留的街弃儿,要么是家里穷,养活不起,卖来的,父亲一直都待他们很好。
虽不敢说视若己,可当真是比寻常普通人家的父亲还要尽职尽责。
后来父亲去了,自己成了新任班主,自认也算仁至义尽,从没对不起谁过。
可如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竟成了贪生怕死的骨?
又或者,他们一直如此,只是从没有机会表来。
现在给人家三言两语一吓,就怂了。
五爷不明白有什么好怕的。
二哥,三哥的事那样凶险,不也是义无反顾的去了吗?
左不过就是一死嘛!
好歹活的像个人样。
总比窝窝给日本鬼当狗。
日本人多凶残呐,在这之前,国人惹过他们吗?
无仇无怨,可还不是来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
这会儿他们略说两句好话,你就听了信了怕了,殊不知,那人面藏着狼野心!
他们怎么可能把你当个人?!
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个理呢?
“你们要当汉!”小狗儿突然从后面钻了来,指着他们骂。
众人被他说得面上讪讪,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
“呸!”不知谁啐了一,骂,“你个王八羔懂个,不过是个打杂的,爷们儿们说话有你话的份儿?”
“就是,边儿去!”
小狗儿气得涨红了脸,两只睛里都蓄满光。
他激动地大喊,“保不齐二爷三爷就是给日本人害了的,他们还杀了那么多国人,你们,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竟然还想着五爷给日本人唱戏!”
此时牧鱼的觉非常奇妙。
他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是后世的外来客牧鱼,另一半是曾经名动一时的五爷。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一个素日被人瞧不起的小打杂为自己,为国人鸣不平。
“小狗儿。”五爷忽然。
所有的争执瞬间像被暂停键。
众人都不说话了,齐刷刷望过来。
“五爷!”小狗儿跑过来。
他的才不好,说不过那么多人,气得哭了满脸鼻涕泪。
五爷突然笑起来。
他掏帕丢过去,“脸,男汉大丈夫,哭什么,没息。”
小狗儿接了帕,不舍得用,拿自己的袖胡蹭了蹭脸,又哽咽:
“五爷,咱们,咱们不给天杀的日本人唱戏。”
五爷的视线缓缓从那一群人脸上扫过去。
谁都不敢跟他对视,他看过去的瞬间,便纷纷像被到一样躲闪开来。
五爷忽然笑起来。
这一笑,当真风华绝代,恰似日梨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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