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村原本连个老师都没有,更别提学校了,老一辈的人几乎全是文盲。
一直到七八十年代,国家开始有计划的扶贫,在几个山村之间的空地上建了一所简陋的希望小学,这才陆续有志愿者去那里当老师,孩们开始有学上。
江澜说起来也是唏嘘,“你们能想象吗?一群六七岁的小萝卜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翻山越岭爬十几里的山路去上学,风雨无阻……
那些路啊,好多地方本就没有路,就是人的手抠在石上,脚一条窄窄的线,就那么爬过来的……
那孩的上现在还有好多疤,都是小时候磕来的。”
江澜自己就是白手起家,自认也算经过困苦。
可饶是这么着,在赵岩给她看手机照片之前,也完全无法想象那况。
就连来支教的老师都持不了多久,年年来,年年换。
在这地方上学的孩们,教育基础之差可想而知。
可即便如此,赵岩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
她就像荒漠里开来的一朵小,虽然有些瘪,却仍竭尽全力怒放。
赵岩家经济条件非常差,她上大学时申请了助学贷款和贫困补助才持来的。
为了尽快还清贷款,给家的弟妹创造更好的条件,她从大学期间就夜里去医院当护工。
平心而论,护工赚的不少,但这份钱来的很不容易。
需要护理的病人大多没有自理能力,大小便拉在床上是常事。
而且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替病人翻。
甚至还要替他们清理伤来的脓血,捂来的褥疮……
单纯的脏和累都不足以概括护工的艰辛。
因为人一旦病到这个份上,很难保持理智,大多数病人的脾气都会很差,而且反复无常。
有时不知为什么就会破大骂,甚至打人。
赵岩就经历过很多次,不过她都持来了。
能从小时候就攀爬石、风冒雪去上学的人,他们所拥有的毅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那是一浸透了血和泪,比钢铁还要韧的意志。
故事就是从医院开始的。
今年年初,赵岩开始照顾一位白血病患者。
那位患者叫柳新,两人见面时刚满28岁,确诊白血病晚期。
跟绝大分癌症相似,白血病晚期患者极度痛苦。
柳新因为贫血而期无力,时常发烧,几乎每晚都会被剧痛折磨得睡不着觉。
病发展到这个阶段,他的已经对绝大分药产生耐药,甚至吗啡的止痛效果也维持不了多久,只能生熬。
你能想象小刀刮过骨的疼痛吗?
这是许多癌症晚期患者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要经历的。
赵岩差不多每隔几个小时就需要给他换一的衣服,然后把被冷汗透的病号服拿去清洗、消毒。
他还会频繁血。
鼻、牙齿,一就是一大滩,短时间本止不住。
从未照看过白血病患者的赵岩第一次看他血时几乎惊呆了。
那样血红的一片,目惊心。
人真的有这么多血吗?
即便如此,柳新还在努力维持最后一面。
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候,他也不曾说过一句不听的话。
“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第一次对着赵岩鼻血后,柳新甚至向她歉。
赵岩都呆住了。
反应了好几秒才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她似乎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苍白,又结结:“这不算什么,过年我杀比这个……”
柳新就笑,笑得很吃力。
赵岩羞愧地止住话。
她觉得自己这个比方很不恰当。
唉,我的嘴真笨。
她暗自想着。
希望雇主不要介意……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和善的病人了。
柳新慢吞吞爬起来,从床柜的屉里拿一包糖,“你喜不喜吃糖?”
赵岩茫然,“啊?”
柳新问:“要吃糖吗?”
赵岩觉得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路。
为什么要突然跃到吃糖的事上?
柳新慢吞吞拆开包装,从里面拿一到嘴里。
再开时,他的声音就因为那颗圆的糖球显得有些糊不清。
又或者,是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我是很喜吃糖的,”柳新自顾自的说,“只是现在医生不让多吃……”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瘦削的脸上泛一孩气的懊恼。
赵岩这才发现,柳新的睛很好看。
特别亮。
像冬天夜里被月光照亮的两片碎冰。
“吃了糖,就觉得不那么疼了。”
柳新冲她笑笑。
绵绵不断的疼痛在他额上凝成薄薄的冷汗。
他一儿都不像个时日无多的绝症患者。
寻常将死之人的绝望、悲苦好像都被什么看不见的罩挡住了,与此地绝缘。
他的病房里,甚至还摆着画架哩!
疼成这个样,他还能画画吗?
班回宿舍的路上,赵岩手里还着颗糖。
柳新给她的。
“我的病不传染的,这包糖是刚打开的,不脏……”
给她糖的时候,他微微有忐忑,还夹杂着一小委屈。
赵岩鬼使神差接了。
柳新可见的兴起来。
两人告别时,他甚至还说:“你介意的话,丢掉也没关系,不过一定要背着我啊,不然我会难过的。”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赵岩想。
他分明比自己还大几岁,为什么可以那样肆意的表达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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