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风月看着周怨气大盛、双透红的秦念久,略有些愕然。
同行至今,他也不是第一次见秦念久这般模样,一次是在红岭客栈,这魂被噩梦所魇,怨煞之气外;二次是找见了那黄衣恶,这魂为洛青雨所不忿;再次是共敌破时,这魂不能手,被激得急——无一不是瞳孔泛红,遍黑雾弥漫。可现今他才发现这魂怒急时,上所溢的怨煞黑气竟隐隐显了些微不可查的意!
只是等他再细看时,那丝若有似无的气又遍寻不着了,仿佛是他一时看了睛,生了错觉。
与怪鬼类全然并非一个量级可拟的,但有凶残成者,必将祸世以致生灵涂炭,纵有千万修者亦是难敌。谈风月略略将心提了起来,不动声地了银扇,却听那魂气:“哪有这样城主的,我这就她找说理去!”
说着便一把拽起了自己的手,像是要拉他撑腰似的,“咱们走!”
“……”哪有能以如此凶狠的语气说如此之怂的话来,谈风月心果然是自己看晃了,轻咳一声回了手,凉凉:“连对方的虚实浅都还尚且不知,是去说理还是去包打狗?”
包秦念久被他兜泼了抔凉,怒意稍减,上黑雾也不自觉敛了回去,“……那你说待如何?”
谈风月将木人似的三九往他面前一推,“你说他魂上被了禁制,是个怎样的禁制?”
“禁制可是烙在魂上的,还能有什么好的么!——”秦念久嘴上恼他多余一问,手上却还是老实地抚住了三九的,重探了一番,“……哎?”
像有些不确定似的,他又反复探过两遍,才喃喃:“……怎么是个于魂无害的禁制?”
谈风月拿扇尾抵着,“嗯,我猜也是。那城主虽然言语冷厉,待城众鬼倒是极好,将它们以人相待,该是不会伤它们神魂……”他看了一面无表的三九,稍思索片刻,手银扇猛地翻转去,吓了他一吓,却见他仍是也不眨地静静站着,连躲都没躲,心便有了猜测,“……这禁制,莫不是禁了七?”
喜、怒、哀、乐、惊、恐、思是之谓七,方见城众鬼对着城主也无半恭敬之意,只依言行事,若是皆因被禁了七,便都说得通了。
秦念久稍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虽原是个不通人的,但自还以来遇见过的人形形,多少也从识得了些“真”,懂得了“”这一字于心的重要,忍不住骂了句脏的,:“我还当她真心善如此,收留众鬼于城安稳享乐呢……这七都被禁绝了,六自然也难生,那还留在这世间什么,就图跟个木偶人似的‘活’着,给她苦力供她吃喝么!”
这禁制烙在神魂之上,只怕就算他们寻见办法了城去,三九也难以恢复原样……现在好了!他们不但得想办法城,还得想办法替三九解掉这禁制——他宁愿被这话多的小鬼吵炸天灵盖,也不想看他成了个呆模样。思及至此,便忍不住又骂了那不妄一句,“呸,毒妇!”
话虽是这么说……谈风月站起了,“至少有一好。”
这还好?秦念久百般不解地“啊?”了一声,听那老祖命三九回房先歇着,而后悠然:“这城众鬼均被禁了七,自是知无不言,有问必答,有什么古怪的地方,直接去问它们不就好了?”
这会儿午时已过,城众鬼正各司其职地忙着工作,偌大的宽阔街上唯有他们两个获准“暂休一日,明早上工”的闲杂人等正打着伞沿街晃,逐间屋舍探看过去。
能看得来,这城主要还是以制琉璃为主业。间间制坊连排看过,有制屋瓦窗框的,有制琉璃彩画的,有制鸟鱼虫作摆件的……众鬼专心致志,雕模的雕模、铸蜡的铸蜡、烧炉的烧炉,件件琉璃制品火里来里去,光溢彩,各不相同。
“这要从何问起——”秦念久看罢,脑里可谓是一团麻,只觉得哪哪都奇怪,又不知该从哪切。
他寻了面墙懒散靠着,隔窗看着制坊里面无表的鬼众,见它们忙碌得后都快拖了残影,便不自禁地掰起指算了算,“它们一日少说要六个时辰的工,月休四日……亡魂不知疲累,起工来一刻不得停的,这一月来少说也能制万件琉璃,这琉璃既不能吃也不能穿的,这么多,拿来垒墙也垒不完啊?”
还别说,这城里不少院墙都是拿颜各异的琉璃砖垒来的,迎光一照,映遍地渺渺彩光影,得好似天上仙境——只可惜居住其的亡魂都被禁了七,六亦淡薄,无心欣赏,亦觉不好看来。
同样不懂欣赏的还有谈风月。他天生一双多桃,却净用来无翻秦念久白了,“叫你问鬼,谁叫你问我了。”
“……”
秦念久无言以对,只得就近择了个坐在门边雕模的亡魂,凑到了它侧,试着问:“呃,敢问这位鬼兄,你正的这件东西,是作何用的?”
亡魂目不斜视,继续照着图样雕着转盘上的泥模,嘴上却如实答了,“不知何用。”
“……”上来就吃了个瘪,秦念久扫了一它放在手边的图样,见上面画着只麒麟瑞兽,像是置于檐上作镇宅辟邪之用的,便问:“那……是予何人的?”
总不能是城里鬼众自用的吧,难不成还要自己辟自己啊?
那亡魂动作不歇,依旧答了,“不知谁人。”
不知谁人,说明这东西确是予他人的……秦念久想了想,“这东西好之后,要送往何?”
亡魂也不抬地答,“不知何。”
好么,一问三不知!秦念久没辙了,“……”
却是谈风月晃了过来,单刀直地问,“这东西完后是留在城,还是送至城外?”
不是说这城不得随意么?秦念久疑惑地看着他,却听亡魂乎意料地答:“不在城。”
看来它答“不知何”,只是因为它确实不知这件终将运往何方……谈风月摸了些问话的门,再开时就问得详细了些,“你们不得城,那是有人、抑或是有车来取?”
这样发问,亡魂果然答了上来,“有车停于偏门来取。”
的确,这城规模不大,若不与外界通商,尽有众鬼日日劳作,怕是也难以维系,就不说它们吃穿用度都实属上乘了,这制琉璃的原料总不能用之不竭吧。只是……有谁会愿来这外围一地尸骨的鬼城里买琉璃?谈风月又问,“何时来取?”
亡魂答:“每月十五。”
算算日,离这月十五还有几日,届时也许能乘机城……秦念久忙问,“你可曾见过来取琉璃的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
前一句问话尚还清晰明确,后一句问话就有些笼统了,亡魂动作稍顿,稍显迟钝地答:“见过。有味。”
看来它们只是没有七,五却还是在的,秦念久颇觉欣,又问,“什么味?香的臭的?车上的人穿的什么——呃,他们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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