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好似一枚灿亮的鹅黄,映了山河万,又让渐凉的晚风将温度给拖了来。
谈风月驾了一夜一昼的车,此刻正靠在车厢的框沿上,闭目睡了。
早从他问过了方位,因而也不怕走错,秦念久扯了扯缰绳,让儿稍缓了速度,好叫谈风月睡踏实些,又从车拽了件他给自己买的外衣来给他盖上,借机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了他来。
别说,相识到现在,他还没见过这老祖的睡相呢——别是会伸手蹬,张嘴的那。
只可惜令他失望了,谈风月睡得安稳,一张俊脸上除了睛闭着,表与他醒时别无二致,仍是那番冷的淡的,薄抿,仿佛像是个死人……一直没注意过,现他睡了,微微偏着,才能看见似有条红绳被压在领,不知是贴了个什么件——左不过是块玉吧。
秦念久略有些好奇,心琢磨几番,正准备大着胆伸手将那绳勾来瞧瞧,就听见三九叫他,忙贼般地收回了手。
“鬼君鬼君!”三九闹着他讲了一路故事,什么陈温瑜罗刹私、大煞破珠,刚安静了不过半刻,就又闲不住了,从车厢探了来,“再把那破的故事给我讲一遍吧?”
“咳,”秦念久坏事差被撞见,有那么心虚在,顺着他:“……要听哪段?”
三九歪想了想,“从?”
“……”秦念久张了张嘴,无奈扶额,“都讲十几遍了……”
已混得熟了,三九往他怀里一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仰起小脸看他,“那就捡它的梦境再说说?”
秦念久无法,只得又给他简述了一遍。
“这么说,破原也是宗门弟啰?”三九咂嘴回味了一会儿,“是哪个宗门呀?”
这谁知?打完就打完了,谁还有那个闲心去追溯源,秦念久敷衍他,“许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吧。”
三九,“也是,不然它师尊也不会住在间小破竹屋里了。”
又问:“末尾它师尊说的,那个‘他’又是谁啊?”
这是破的幻梦,又不是他的,秦念久真不知该如何解答,只能继续敷衍,“许是它师尊的哪位友人吧。”
“友人?”三九眨,“你不是说它师尊冷冰冰的,连话都不愿多说几句的么,谁会跟他朋友呀?”
“……”秦念久被问住了,想了想才:“……你仙君不也冷冰冰的么,还不是有我与他朋友?”
……都已是过命的了,应该也勉称得上朋友吧?
这回答颇有几分理,三九被说服了,见谈风月睡着了没看这边,才偷偷对秦念久了,不问了。
不过只片刻,他便又来了神,兴奋地扯了扯鬼君的衣袖,嚷:“我晓得了,我晓得了!”
秦念久怕他吵着谈风月,忙捂他的嘴,“晓得什么了?”
三九嘴被捂着,在他掌心呜呜地叫:“那珠,该是破的!”
“……?”秦念久把他松开了,“怎么说?”
三九稍压低了些声音,神神秘秘地:“鬼君你看啊,说那破沉寂了六十来年都一直没现,怎么就突然冒来了呢?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说你们刚除去了大煞,拿到了珠,它就奔你们来了——可不就是寻他的珠来了嘛!”
细细一想,那破的眶确实是空的……秦念久打了个冷颤,刚想找些话来否定他的说法,以求个心安,就听谈风月淡淡的话音响起,“是又如何,不过大鱼吃小鱼罢了。我看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些,别叫他把你也给吞了补。”
三九一听,忙从秦念久怀里挣了来,躲到那车厢里面去了——还没忘给秦念久抛了个“待仙君睡了我再回来”的。
……这心机小鬼。秦念久看得好笑,摇了摇,又问谈风月:“你怎么醒了,不多睡会?”
他们在这叽叽呱呱的,就算是聋都醒了。谈风月凉凉睨他一,没嫌他吵闹,只说:“那边有个挑担的行贩,我去问问路。”
就拉停了,将盖在上的衣服一掀,翻去了。
被吵了一路,闹了一路,耳边乍清净来,秦念久竟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那初界地时的寂寥萧索之滴袭来,迫使他伸手去撩布帘,想问三九讲几句话来听听,却见三九已经躺在那几件衣裳上面,恍惚阖起了。
好在谈风月没去很久,很快便走了回来,还捧回了一兜桃。他坐回车架上,探将桃放车厢,又扔了一个给那魂,:“是有沁园这么个地方,就在青江源往七十里。”
秦念久拿手比划了一通,示意三九睡了,让他小声些,又问:“咱们走的方向对么?”
方才自己睡时怎么就没这待遇呢?谈风月又冷扫了他一,才答:“就在前面不远,再一夜便到。”
秦念久了,想着再让这老祖多睡会,便自觉地执了缰绳赶,也没再同他讲话。
谈风月却是有些睡不着了,自旁拣了个桃来,拿诀洗了三遍,又斯斯文文地撕去了,才将就送,又斜斜看了一旁的魂,“刚刚话多得,现在怎又不说了?”
……啥叫里外不是人啊。老祖开腔,秦念久自然是不敢不搭的,怪里怪气地拱了拱手,“老祖想聊些什么?总不能也想听我讲故事吧?”
不想谈风月却咬着桃了,“就听《魂还夜梦惊》这一折吧。”
合着是来打听自己的幻境了啊。
想起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幻梦,秦念久有些支吾,又有些言又止,“……这有什么好听的……”
“哦?”谈风月似笑非笑地望他,“不是说是朋友么,怎么连这都听不得?”
秦念久:“……”合着您刚才没睡啊?
若是要结伴而行,这事的确绕不过去。既然是早晚的事,还不如先说来,让这人心里有个准备,若是这人知后想与他一拍两散,也好早作打算……秦念久心斟酌一番,还是开了,“我……约莫是看见了自己的前世,呃,不是什么好人……”
将那尸山尸海的场面一讲,又把自己被宗门人士围杀的死法简单说了,他哀哀叹了一声,闷闷地啃了手里的桃,“——就是这样。”
满等着谈风月皱眉的,谁知却只见他挑了挑眉,半没慌的样,“就这事?”
怎么还像怪他小题大了?秦念久眉直,“哎,不是,老祖你可想好了,比不得你梦只有红衣佳人,我多少是个祸害,日后若是有宗门人发现了我份,上来寻仇——”
却听谈风月轻笑了声,“——怕他作甚。”
秦念久被他笑得一呆。
早说这人广寒冰魂素魄,冷极、清极,却也俊极、雅极,平日里板着张脸已是尘,现浅浅一笑,竟有万般风——不是,好看是其次,他主要还是被动的。
只听谈风月:“既是同路,你便早该和我说。要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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