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暗,原本应该回寝殿歇息的靳清仍然留在垂拱殿,灯火通明的殿还有几位侯着的武将仍跪在地上。
看形,隐隐约约像是京畿卫的将领宋昭和陆鸣。
见他亲自来,唐坤和萧漠立刻跪请安。
靳清的视线落在萧漠上数秒,又折了回来,敛目问唐坤,“从东华门过来需要这么时间?路上应是遇到什么变故了罢?”
“臣久未,此时已经夜,路上遇到左监卫大人的盘查,这才耽误了一香的时辰。”唐坤语带惶恐。
看来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了,萧漠心想,那什么左监卫大人如果确有其人大概也是太后买通的人……
“你先跟我来。”靳清淡漠地对唐坤说,又转而对另一个人,“萧漠,你去福宁殿候着,等我理完公事过来找你。”
说罢便再次回殿。
福宁殿是靳清寝殿,本不是接待外臣的地方,但圣上既然嘱咐了,吴慵还是不不愿地单独将萧漠引殿。
殿东南角设朱漆金床,云戏龙屏风挡在一侧,数十盆姹紫嫣红的各牡丹摆在寝台之前,西域贡的熏香在铜炉里冒着袅袅轻烟。
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
在福宁殿等候的时间,萧漠原本焦虑不安的心逐渐冷静了来,细细思忖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越想越心惊,他在太后那里完全被牵着鼻走了……关心则,他其实无从判断太后所言是否属实,阿酒到底安全与否?
况且,就算事后阿酒有一线生机,但他自己不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区别只在于时间问题,以及……最终死在谁的手上?
他坐立不安,将手里的瓷瓶扣开,取一粒药在琉璃灯左看右看,只觉得指尖烙手。
从小接受的忠君国之念骨髓,加上镇国将军萧戟又是为国捐躯而亡,他在靳清边多年,对方待他不薄,国之将覆的大危机,此时让他背叛靳清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痛快!
可是阿酒……
他重重地一拳砸在梨案椅上,碎裂的木条扎了本就受了上的掌心,疼痛让他格外清醒了起来。
殿的声响惊动了离此不远的吴慵,他步履急促地打开殿门,正要厉声指责萧漠,看到前的景一,立刻顿住, “怎么回事?”
大的男人脸惨白地跪坐在地上,鲜血淋漓的五指扶着肩膀,勉对吴慵扯了一嘴,“吴大人,我旧伤复发,回京途,伤药也用罄。能否麻烦你派人去一趟御药局,请值夜医官过来为我视诊?”
吴慵皱眉看了他一,不悦,“可以,我派人去请,你待着别动。”
御药局即御用药房,是最重要的廷官司,掌验医药方,修合药剂,以及药的理御等事。
值的医官程智旻正在昏昏睡,冷不丁被召,心里嘟囔着哪位贵人不去太医院找御医、院判,跑来找他这个小医官甚……
直到发现自己居然一路跟着来人了圣上的寝,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吴慵在程智旻去之前,都不抬地随意代,“今日的外臣旧伤复发,无须惊动太医院,你好生理一就行了。”
程智旻,一糟糟的发翘了几缕,提着药箱挠挠走了去。
“萧漠?”
程智旻见了殿之人,一双绿豆大的睛陡然睁开了不少,沾满药灰的黑乎乎手指着对方,不停颤,“你你你……你还活着?”
“闭嘴,快过来!”萧漠低喝,很想像往常一样在那张咋咋呼呼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拍一掌,只不过条件不允许,他的时间也不多。
程智旻见萧漠捂着伤的样知耽误不得,他以两指探脉搏,又让萧漠脱衣查看了一伤势,倒一气,“被什么人伤的?怎么会这么严重?”
突然,他脸骤变不可置信,“这是……你自己……”
健壮的膛上错的痕大都愈合,肩膀上的大的凹陷上,覆着一层新生的芽,但此时却有些不自然的血痕,而他手上的细碎伤混着鲜血其实也不是旧伤,反而像是自己故意抠来的。
“闭嘴!”他后面的话被萧漠厉声打断,对方一脸凝重地盯着他,又谨慎地看了一殿外守候着的人。
萧漠将程智旻拉过来侧挡住,抬手翻掌,一粒黑乎乎药,“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服有什么后果?”
程智旻见他神张,也不敢怠慢。
细细碾碎一药灰,闻了几,一脸正地从药箱里拿工捣鼓了起来。
程智旻的父亲曾经是太医院的二等医官,也曾随萧戟征,所以父辈的让他俩也从小相识,后来一个当了侍读,一个去了御药局。
后来,萧戟阵亡,将军府势败,一时间诺大的将军府门可罗雀,父亲官场上的友人、他儿时结的伙伴也跟他渐行渐远。
只有程智旻待他如初,二人又同在禁当差,休沐之余,萧漠也偶尔跟他往来喝酒,科打诨,算是他难得信任之人。
他故意伤自己,估算着御药局最近可能是程智旻值,结果自己运气不错,赌对了。
“樟树叶、橘叶,还有寻常几味草药混着赤砂,本都是清去火的药,但在一起就是毒之,一旦服,定然卧床不起,后果不堪设想。”程智旻目凝重,扯着萧漠,“你这些日去哪儿了?为何被留在圣上寝殿?这毒药是谁给你的?”
萧漠脸微变地收拢手掌,虽然有所预料,但他确实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心狠手辣……
为了皇位,连亲生儿也不放过。
程智旻一连问好几个问题,拽着萧漠不愿放手。
此时,萧漠耳尖微动,远远听到了殿外熟悉的脚步声,他涨红着脸急,“快!给我一些伤药!”
程智旻不是习武之人,自然不如萧漠耳聪目明,他尚在担忧好友伤势,萧漠已经推开他熟门熟路地在药箱里摸索着那些瓶瓶罐罐,随意倒一些药粉来。
“你别……”
程智旻心疼自己辛苦晒制研磨过筛的药剂洒了一片,火大地跟他拉扯起来,“你什么你?!”
吱嘎一声,殿门声音轻响,程智旻被一把拉着转过,跟萧漠齐齐跪了去。
“怎么回事?”
清冷的声音让原本聒噪的空间立刻安静了来。
靳清的视线在跪伏的二人上逡巡,吴慵附在他耳边将事大概说了一遍,他半眯凤眸负手在后,看着萧漠衣衫不整的肩膀上隐约可见的伤痕,眸变幻莫测。
“都先去。”
程智旻起走了几步,回看了萧漠一,言又止,在吴慵的一再促无奈跟他一起退了去,很快,殿里只剩了靳清和萧漠二人。
靳清迟迟没让萧漠起,他便不敢妄动,直到肩膀上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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