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很是狭小,恐怕也就如洛京旧宅一般大小。刘缯帛正趴在案上看卷宗,眉皱成个“川”字,显是遇见了难题。
“重。”
“大人。”刘缯帛抬,却发现竟是苏诲,立时站了起来,又惊又喜。
苏诲挑着冷笑,“怎么,不过数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来了?”
刘缯帛赶迎上前来,攥住他的手不放。
苏诲被他一惊,见周遭无人才放心,“好歹有些官相。”
“官相?”刘缯帛却不以为然,“我不过一个微末小吏,又要什么官相了?何况如今我却觉得父母官,最要不得的就是官相。”
苏诲勾起角,“看来这几个月你颇有益。”
刘缯帛如被鼓励般开始滔滔不绝,“先前只顾着读那些圣贤文章,成日里念着‘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可真的成了一方父母官,才晓得要到有多难……”
苏诲听他说着那些争田争地、婆媳小姑的家里短,看着他日渐定执拗的光亮,没来由地心一涩——刘缯帛变了,却也没变。
不似以往那般憨直忠厚,亦不似以往那般遇见大事没了主见,喜找自己商量。
可他依然还是刘缯帛,在乡野却又心怀社稷,愤世嫉俗却又脚踏实地,对着外人总是拙于应付,便脆冷着一张脸,对着家人却又是说不的孝悌至诚,温存小意。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独独便宜了自己?自己又能在他侧多久?
“晏如?”刘缯帛见苏诲半天没有搭话,以为是自己篇累牍使他厌烦,“是我不好,你车劳顿我还拉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到我屋里先歇歇,晚上等我一用膳?”
“不了,”苏诲摇,“其实此番我有公务在,只是途径此地,想起了你,便过来看看。如今见你还好,我也便安心了。”
刘缯帛显然有些失落,又听苏诲,“对了,有一事我想问你。你我之事,到底还是要个了结的……”
“了结?”刘缯帛蹙眉。
苏诲看着袖暗纹,“我可不是那些纨绔弟豢养的娈童戏,更不是一时兴起。所以倘若你真的打定主意要与我过一辈,但凡你日后有丝毫动摇退缩,我就算不杀了你,也定不会放过你。”
刘缯帛面怒,张言,却又被苏诲打断,“黄晟的事你可听闻了?现我就把婶母的原话告诉你,‘我若是他,便先劝着,让他娶个晓事理的姑娘掩人耳目,让他们慢慢断了;若还是不成,也只能当没生过这个儿,给些银钱不来往便是。’”
看着刘缯帛瞬间煞白的脸,除去几分心疼,苏诲竟更多地到快意,听人转述都如此心痛愧疚,若是真的如他一般对着那苍老容颜、斑斑白发,又会如何,又当如何?
刘缯帛最终,“你还是不信我。”
苏诲藏在袖的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指腹,低声,“我此番公,多则一月,少也要十日,这样罢,你总归是要回吏述职的,这段时日你先好生想想,月初十给我个答复。”
刘缯帛的神晦暗不明,只死死盯着苏诲,苏诲抬看他,笑得明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苦吃多了也便晓得怎么趋利避害,让我偷偷摸摸与你一,再看着你娶妻生掩人耳目,那简直就是打我的耳光,剐我的心……”
“我不会!”刘缯帛厉声。
苏诲一气,“婶母已很为你的亲事着急,你可仔细思量清楚了。贤妻眷,官厚禄;罪臣之后,千夫指摘,你自己选罢。”
“你不信我。”刘缯帛却只重复这句。
苏诲转看他,苦笑,“我真的信你。”
所以你我之事却让你一人来选,何去何从都甘之如饴。
第40章 完结倒计时3
历经战,安这几本地方志早已发黄破旧,更有几页残损无寻觅,苏诲与那同僚细细誊抄,又反复推敲了几日才算功德圆满。
回安的路上,那腐儒忙着搜罗沿途各地产孝敬上官,苏诲则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景胡思想。
想来想去,却也离不开刘缯帛这三个字。
苏诲自嘲般地想,成日里想着这些儿女,以后如何能成得了大气候?恐怕在翰林院个散官,等着熬资历混个五品,这辈恐怕也便到了。哪里比的刘缯帛志向远,又有顾秉那般的名相教导提携?
刘家苦寒了十几载,如今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无论刘缯帛如何,恐怕众人都不会再得开心颜。
这么想了一路,安城终还是在前了。
二人匆匆回翰林院接,学士恤他们辛苦,便多准了他们三日的休沐。
苏诲不再搭理对着学士逢迎拍的腐儒,径自归家去了。
远远的,就见刘绮罗等在巷,面竟有些沉。
苏诲顿住脚步,刘绮罗极快地扫他一,示意他随自己来。
苏诲跟着他走到一空旷之地,就见刘绮罗低看着自己的足尖,讷讷,“苏哥哥,是我刘家对不住你。”
苏诲心咯噔一,又听刘绮罗,“阿兄前几日便回了家,那日晚膳后和阿娘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得吵得厉害,再后来阿娘让阿兄去跪爹爹的牌位……”
“然后呢?”苏诲双几近抿成一条直线,“婶娘还好罢?”
刘绮罗黯然摇,“阿娘几乎是立即大病了一场,郎来看了说是心病,开了药阿娘也而不肯服,阿兄跪着求她用药,她不仅不用,反而让阿兄吃药……说他不过是一时迷了心窍,多服些药日后定然会好的。”
见苏诲面惨白,刘绮罗咽了唾沫,“现阿娘已经大好了。”
“为何?”尽已然知晓答案,苏诲却还是要再问一遍,好让这颗心死的净净。
刘绮罗圈都红了,“家要办喜事,阿娘持着,神一好,自然也便大安了。”
“是么。”苏诲合了合,“哪家的姑娘?”
“是阿娘娘家的女儿,温柔娴淑还能持家。”刘绮罗见苏诲面愈发难看,恨不得立时给他跪,“苏哥哥,此事是我阿兄对不住你,你要恨他骂他哪怕是想杀了他都是有可原,可木已成舟,阿娘还不好……”
“你错了,”苏诲平静,“公前我便与你阿兄说了个清楚,只是我未想到他竟懒得亲自给我个答复,便先斩后奏了。也罢,宋锦还在家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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