谴（25）

    过年这几天，韩柏辛和朱宴都很忙，忙着访亲戚朋友，也忙着接待亲戚朋友，常常闹到半夜客人才都散了，杯盘狼藉，一地凌，两个人又收拾到很晚，连着几天，到了初五，朱宴病了。

    不发烧不脑，只是困慵起不来，人懒懒躺着没神，韩柏辛晚上恰有个聚会要参加，韩诺冬又去他妈妈那里了，韩柏辛便犹豫还要不要去，朱宴劝他：你去吧，我在家躺躺就好。

    我跟他们说我不去了也没事。

    不都是领导组织的局嘛，大过年的不去不好，我又没什么要事，你去你的。

    韩柏辛见朱宴持便说：那我赶个开场就回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朱宴，韩柏辛还是不放心，煮了粥煲在锅里给她预备着，又嘱咐一番，这才去了。

    家里难得清静，朱宴捧着本书看，很快昏睡过去，再一睁，外面已经彻底黑来，冷森森的天，暗沉雾霭，浊云倾压，似乎憋着什么要，朱宴翻过，却见韩诺冬躺在她边睡觉！

    她以为梦，伸手开床灯才确定是那人没错，他还没醒，腹上搭她未翻完的书，阖双，从侧面看，少年密睫投影，青涩未脱，眉心微蹙，似有梦到一场考试的焦虑。

    朱宴就那么看了一会儿，泪忽然淌来，一鼻，他醒了，眯瞪一睐，笑了，伸过手来搂她：家里就咱俩真好

    朱宴偷偷抬起手指抹掉角泪痕，想起那句千年修得共枕眠来，竟觉一阵讥讽的凄凉，没说话，只用冰凉手指去抚少年的额角和眶，落到他鼻上，他闭着张嘴咬，咬不到，睁开去扑，她缩回手，他又来了兴致，一翻，到她上，低吻她脸颊、脖颈忽然听朱宴来了一句：我怀了。

    韩诺冬僵住，抬起，睛一沉，竟有些讥讽：这么说，你心愿达成了？

    朱宴双手掩面，叹了气：诺冬，我们完了。

    韩诺冬眯起，似乎不太明白，掰开她的手，盯到她睛里去：你说什么？我们？你的意思是这孩是我的？

    朱宴扭过去不看他：应该是第一次，那时候我正赶上排卵期从那以后有两个月没来，我一直以为是我不调

    你检查过了？

    我自己验过了，打算明天就去医院，十有八九的事可我没想好怎么说。

    韩诺冬松开她的手，整个人坐起来，意识想去揪发，可他告诉自己不能慌，这时候，他得比她镇定。

    我去跟他说。韩诺冬清了清嗓，暗影里的睛越发锋利。

    朱宴歪问：你打算怎么说？

    就说我跟你好了，你跟他离婚，我跟你在一起，反正我都成年了。

    朱宴差笑了，心想这人是真疯了，一语不发，挑起床，趿着拖鞋往屋外去，那韩诺冬摸不透她心思，忙去拉她：你不会跟他说这孩是他的吧？

    朱宴冷笑：我人还不至于那么浑。

    韩诺冬抱住她不让她走了，不知怎么，他甚至都不敢太用力她，生怕会伤着她腹里的生命，声音也放了：你是不是特想死我？宴宴，是我的错，我该死

    你害死我了，韩诺冬。朱宴推他，推不动，他仍执要抱着，浑轻微发抖：你听我说，这事我去跟老韩说，他就算打死我，我也毕竟是他儿，他怎么都会原谅我，你走，先躲到你妈那去，先别回来，你别怕，这边我兜着，你信我，他要面，大过年的他不会去找你麻烦的。

    你疯了！

    我没疯，我是认真跟你说，宴宴，这毕竟还是我跟他的事，就今晚吧，你先去你妈那，我今晚就跟他说。

    朱宴抬看他，冷酷朗的面孔一副决绝样，神癫狂，好像犯了病的狂人，有毁灭世界的野心。

    朱宴打了个哆嗦，喃喃重复：韩诺冬，你真疯了。

    我明天就带你去医院检查，如果你想生，我们就生，我妈知我毕业要国早给了我笔钱，我可以不国，把钱留来安置你和孩，然后在国随便学什么，将来我去打工就可以养你了。

    朱宴万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不知慨他的傻还是要动他的，一时脑一片混。

    现在我送你回你妈妈那里去，晚上我等他。

    诺冬，你听我说，我们先等一晚，我明天去医院，然后我们都冷静来再想怎么办，你听我的好不好?

    你不会是想打掉吧？

    如果这是最好的方案

    然后你再继续跟他过日？还给他生孩？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朱宴打断：不，我会跟他说我上别人了，要跟他离婚。

    韩诺冬咬住后齿：可你想要孩，我知你想。

    但不是和你的，诺冬，你还是个孩。

    韩诺冬不由地握手，箍疼了她的胳膊，但她没说话，两个人就在虚光里看着，她觉得韩诺冬的睛就像一把刀，扎得她疼，心也疼，泪就簌簌往掉，韩诺冬一字一句地说：朱宴，你休想离开我。

    朱宴着肩膀说：诺冬，虽然你犯了错，但是我不能让这错毁了你的家，毁了你的前途，你还小，只是一时冲动，等你念了大学了社会，想法就完全不同，你不可能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

    那你呢？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你圣母吗？

    我毕竟知自己什么，也知自己能承担什么

    别蠢了，宴宴，你觉得你能承担，可最后最受伤的是你，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是你的错，老韩会恨你，你家人也会怪你，你那些同事朋友，都会说三四，结果你堕了胎把我这个懦夫保护起来，然后我国念大学、过着光鲜的生活，像个阔公似的玩女孩，朋友你就兴了？你离了两次婚再嫁要多难？要孩就更难了，难你要孤独终老吗？呵呵，宴宴，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那你真低估了我！

    朱宴抬起看他，忽然觉得这少年不是她认识的少年了，或许一直以来，她都把他当成个孩，可他一直都不是，他早就看穿人的把戏和伎俩，也早看穿她再嫁的目的和心里的邪念，他只是用少年的样假装，骗她同他一起堕落罢了。

    朱宴彻底败了，捧面哭：那你是要我死吗？我死了是不是就都好了？

    你死我也死！不行我们一起死！

    韩诺冬张臂抱住她，重重她的发，半晌说：你听着，你今天绪不好，你回你妈那去，这里一切给我，明天我去找你，陪你去医院，行吗，答应我。

    他吻她，一遍遍吻她发、脸颊，把她的泪都吻净了，她还是哭，朱宴觉得，她才像个孩，嘤嘤祈求别人垂。

    但她此刻确也没有后路，她什么都不了，办不到，弱让她只能搭在韩诺冬肩膀泣：答应我，别伤害你爸，他没表面那么好，工作的事已经让他很烦恼了

    韩诺冬真想骂，你他妈这时候还想他！

    可他终还是忍回去，不住安她，又让她喝了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