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失落、愧疚无法逃过死神的注视,对方似乎觉得他只顾着沉默很没意思,失去了等待的耐心,直接继续。
“人有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我带走的灵魂里光是病死的就占了七成——李知之,你当时甚至连上手术台的资格都没有,赖洪波的死又关你什么事?”
直白、刻薄、辛辣,却又不无理。这些理李知之虽然都懂,可他就是没办法将那份他擅自揽过来的责任给卸来。
是他,是他什么也不到——
学医,是李知之重新振作之后的第一个决定。在目睹最亲的亲人被病痛折磨到几乎失去人形,只能卧榻等死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亲近的人因病痛离自己远去。
拿起手术刀与死神争分夺秒拯救生命,不让他人与自己遭受相同的命运,是李知之这辈唯一想的事。
因此填志愿时李知之毫不犹豫地选了学医。读博分科之后,他选择的导师是专攻心脑血疾病的葛教授。对方经验丰富老,一心专研学术,手有许多成功的手术案例,是李知之既尊敬又敬仰的一位老师。他经常跟着对方上手术台,即使还没有主刀的资格,作为单纯的记录员他也学习到了许多。
可一个医生,原本就没有李知之所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起死回生,这件几乎只发生在神话里的事想要在现实上演,难度大得惊人。
即使是他的导师,也有许多救不过来的人,也有许多来不及救的人。
赖洪波就是其一个。
因为过于劳累,赖洪波因突然昏迷院,当时在医院里实习的李知之收治了他,第一时间诊断为突发心梗。因为他只是实习医生,这之后一步的治疗就给了葛教授。然而途赖洪波清醒过来,齿清晰行动正常,看似没什么大碍,医生都认为他已经没事的时候,他却忽然再次心梗,这一回便再也没能清醒过来,而是成了植人。
生命无常,谁能想到有这样的意外?
赖洪波是他收治的病人,又是他第一次接到如此重症的病人。原本就充满了担忧的李知之更是每天查房时都忍不住去看望他,自然而然地,也认识了他的妻与年仅七岁的儿赖晓华。
——和他彻底成为孤儿时,是同样的年纪。
赖晓华格腼腆,不说话,却意外地并不排斥李知之,而是经常拉着他询问“睡着了”的爸爸的况。
聊天李知之也知了他们家的况。赖晓华曾是留守儿童,父母城打工,将他留在家一直到去年才把他接到城里读小学。原本的家条件就比较艰难,没有了父亲这个梁,这个家的生活更是捉襟见肘。
“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每一次赖晓华都会跟着母亲来探望已经成为植人的赖洪波,每一次他都会抓住李知之的衣袖睁大睛提问,而每一次,李知之的回答都只能是:
“他一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对着一个天真的孩,他能说些什么呢?
是说他的父亲几乎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就算有他们也不一定能负担得起手术的风险与术前术后的费用吗?
他看得很清楚,握着赖晓华的他的妈妈,神的绝望越来越加,脸也越来越憔悴——来自生活的压力让她就快要撑不去了。
可李知之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到。他只能挂着温和的笑脸,一次又一次地对赖晓华说着谎:
“你爸爸一定会没事的,放心。”
直到赖洪波的家人签署了放弃治疗协议的那一天,他仍旧对赖晓华这么说着。
作者有话要说: 李知之:装这个有意思吗死神大哥?
死神:……
赖洪波的病例是我去年真实经历过的一个远方亲戚的事,人说没就没。
有沉重,因为终于写到了荔枝自杀的原因。
第74章
如果当时在赖洪波清醒过来时就及时手术——不, 即使如此,他也未必就能够康复。静静地站在无菌病房外看着护士摘除赖洪波的呼机,李知之再一次地会到了那无能为力的疲倦与难过。
他什么也不到。
“——你是骗、是骗!”原本一直安静的、乖巧的赖晓华忽然叫嚷起来, 冲上前去就一就咬在了李知之的手腕上, 他的愤怒是如此清晰地从他的力度上现现,几乎一就咬破了。可比起手上的疼痛, 更让李知之觉得坐立难安的是那个孩看着他的目光。
即使充满了负面绪,却仍然清澈单纯。
他尚且没有意识到父亲离世, 更是半也不懂他即将要面对一辈的悲伤, 只有被抛的不解、与被欺骗的生气——和当时的自己何其相似啊。
李知之在赖晓华上看到了自己的影, 那孩的尖声指责让他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更是怀疑起了自己的能力, 与最开始选择这份职业的初衷。
如果人生来就会死亡,如果相遇的结局一定是离别,那他持拯救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而他也并非神明, 即使达到了像他的教授一般的度,这世界上仍然有许许多多难以攻克的疾病,有如繁星一般数不清的重症病人——他不到, 他本就不到。他的梦想比乌托更难以实现,就是一个由小孩写的幼稚童话。
李知之陷了漫的自我怀疑之。他开始失眠,反复地着噩梦,变得焦虑而消极, 最严重的时候,在踏医院的第一秒他就会觉得难以呼。他知自己的状态完全不对,可他却毫无跟任何人倾述的.望,只想将自己与世隔绝,静静地腐烂在某个地方。
是葛教授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有既往病史,又被确诊为度抑郁之后,李知之主动地选择了退学——他已经什么都不到了。
像他这样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陷回忆之,李知之的表显得十分复杂。那团雾之的黑影仿佛一直注视着他一般,轻轻地开了:“因为一个不相的人去死,你们人类还真是很有趣啊。”
他的语气是神明才有的傲慢与无知,李知之并不想反驳他,可他也已经并不是那个一昧逃避的自己了。
赖洪波的死只是一个诱因。看似积极正常、实则从未解开久以来的心结,即使他没有被赖晓华指责,到了最后也一定会因为接受不了病人死亡而再一次地崩溃。因为他本质就是如此的弱消极,忍受不了任何离别。
少年时期虽然有阿望一直耐心地陪伴、照顾他,可阿望终究也没能完全让他走过去的影。
这坎,终究还是在他死亡之后,才彻底想通、勇敢地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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