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听戏

    除了谨慎开之言以外，林湘并没有多关心林沅的事。她又不准备在这时什么，行得坦坦，还怕被对方寻到错不成？

    日过得波澜不惊。

    每天早晨，吃过早，她便去书店教寻书识字、顺带营业。午则去集秀班报到，陪刘老筹划《诉衷》的排演事宜，见角和歌师。偶尔，林淮会来找她，多半拽上一个不不愿的冯文瑜同她相看两厌（这两人不需要上学嘛），不时苦恼一番少年徐语的谊，还有，间歇地走神，想着拜月宴和林沅。

    只是，她再也没有在乎过书店的营收况，对于排戏要的银钱更是都不眨一，彻底不再想未来该如何去过。

    六月的某天早晨，林湘伏在书案上，饱蘸了墨在宣纸上写招工的告示，寻书站在一旁盯着她的字瞧，待她放了笔，去纸上半的墨迹时，才闷闷开：林湘，你真的不要这家书舍了？

    这些日，书店的一应事，林湘没有一样是不慢慢放手让寻书来接的。这家店面本就不大，两人就足以照看，此时再招工，为的是接替谁的位置不言而喻。

    看着寻书沉静而哀伤的睛，林湘有些说不话来。

    寻书是个聪明的姑娘，虽然她平日里对林湘要的事从不反驳，行事一不知变通，但她心里想的、手上的，永远比嘴上的话要多。但凡一件事，连寻书都忍不住开询问了，那她一定是纠结极了。

    我当然要它的。沉默了一会儿，林湘勉笑笑。目光在这个她无比熟悉的空间久久连，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然地碰了碰写满字的纸张。

    可你也知，我最近还要去戏班啊。招工是想找个人来帮你，总不能，书舍的事都让你一个人心吧？

    我知，这些天来我的不开心吓到了你。但是，我保证，我是不会抛弃这家店不的。她安抚地拉住了寻书的手，语气远没有文字本来得决。

    这样的许诺安不了谁，只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

    寻书言又止，什么也没说，显然是不信的，但又习惯了将她的言语当不容辩驳的律令。

    林湘最讨厌她和寻书之间这层无形的厚罩，掐了一把小姑娘还有些婴儿的脸，凑近了对方，她尽量轻快：好啦，别哭丧着脸，笑一笑嘛，午还要去听戏呢。

    那，林湘，我帮你梳个吧。盯着她前松垮垮的辫，寻书拉开屉，摸一把木梳来。

    平日里，女郎家率些也好，但正式的场合，要和八小和冯小一同去，还是该挽上一青丝的。寻书苦婆心地劝。

    寻书有心教一教她该如何挽发。

    上一次林湘回家时的发型便是寻书替她梳的。其实，就算从今往后都由自己帮着梳，寻书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依林湘的份，这些事本就不是她该的。

    只是，林湘懒散，对俗一向是不大通的，什么也不挂心，更不和旁人走得近，就像是风筝，轻飘飘飞在天上，只和地面以一线相连。回了一趟林家，又病了一场后就更甚了，连笑容都少了很多，时常一个人呆呆地神游天外，寻书有些害怕，她总觉得，自己该把人往地上拉一拉。

    林湘上，该多一些人间烟火气。

    像这样，用簪把发绕几圈，转两，然后把簪发里，剩的一发尾别发髻里。三两将发髻梳好，寻书理了理造型，问她：灵蛇髻很简单的，林湘要不要自己试试？

    好像确实简单的。偏在铜镜打量自己的发型，林湘应了：好吧。

    这程度，哪怕她是个手残应该也能轻松到吧。

    掉簪，一发自然垂落，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在转圈圈，怎么说呢，完全没有电视剧里突然散开发时的惊艳效果。

    第一步，梳成尾，第二步，拿簪在发上绕几圈，第三步啊，发散了。

    她忙不迭接住要掉的发簪。

    一连试了好几次，不是簪不住就是似鸟窝，店里的顾客见了，都偏忍笑，林湘了气，簪也不顾了，抬手遮住脸学鸵鸟自闭，等上前结账的客人走了才肯放开手。

    扎发都不会，她果然不当一个古代人。

    她最近难得这副生动的表，寻书也笑起来，用梳重新给她梳了个更正式更复杂的发式，鼓励：

    没关系，林湘你可以慢慢学，我会梳很多发式，以后都教给你。就像林湘一个个教她认字那样，慢慢地来。

    午，一辆车停在店门，林淮掀开车帘，招手让她和寻书上去。

    这算是一场四人的听戏之行。

    集秀班今天午在会馆演《仙台亭》《惜芳》一折，其，饰演郎君的，恰巧是集秀班的当家名角儿明月。

    凡明月登场，戏票必一价难求，刘老当时请她去看戏时，便直言她们只是在戏台边旁观，耳朵听一听唱腔念白、睛略沾一沾手法步，也就够了。

    明月他唱戏还有算些天分，这《惜芳》，唱得比你父亲当年还要好些，既然有机会，就去看看吧。那时，刘老。

    林湘这才知晓，原来她以为不合适的惜芳牌匾是应在了此，它是林携玉和陈拂衣初相遇时，陈拂衣在戏台上所唱的曲目。

    机会难得，林湘便邀请了寻书一起，谁知林淮知了，闹着要和她同去，还拉上了戏的冯文瑜。

    坦白来说，林湘不太想带上她俩。寻书在两人面前时总会表现得过分恭谨局促，她们呢，也不可能把寻书当成平等的玩伴看。这样一来，玩也玩不开心。可林湘不太会拒绝人，尤其是，对方并无恶意的时候。

    让寻书把门锁了，林湘先上了车，压低声音，板着脸叮嘱了两人几句。

    我知了。林淮哪里不清楚林湘特别宝贝那个小丫鬟？脸颊鼓起来，林淮为七的偏心与不信任有不开心，但谁让这次去玩是她要跟上的呢。于是，她气呼呼保证：我会把七你的朋友也当朋友看的。

    说完，她扯扯冯文瑜的衣袖。

    我尽量。冯文瑜也抬手表态。

    冯文瑜是来看新奇的，她以前从未待在戏台侧边听过戏，对同伴是谁倒不在意。反正她也不像林淮，会时刻注意保持一个女郎应有的姿态。

    四人还算相安无事地到了会馆。

    刘老领行，她和寻书在台侧边摆着的条凳上落座，至于林淮和冯文瑜，她托刘老在她边添了俩个绣墩。

    戏班还在后台准备登台，会馆戏迷已经落座了不少，有几个还特意跑来跟冯文瑜打招呼，请她去她们那边坐，显然是熟人。

    冯文瑜一一拒了，兴致盎然地跟林淮介绍今日要演的戏目。

    《仙台亭》里就属《惜芳》这一段最好。那梦郎故地重游，又至仙台亭。想起昔年闺优游度岁，在亭对月穿针，对未来的妻主寄予遐思无限。而如今，连不因岁月而改的亭台